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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4章 初遇孟晨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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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阴冷的声音把施静给吓得一下子就弹开,手里的桂花糖掉到了地上,“你…你…你这个真是没有规矩,怎么突然出声,也不怕吓到人?”

    “没做亏心事,大白天的怕什么鬼呢?”安宁拉着安乐,冷冷的从施静身边绕了过去,“听说,有些鬼被欺负狠了,怨气特别重,太阳都镇不住。”

    施静听了,汗毛竖起,后背骤凉。

    急急忙忙的进屋去找杨氏,“娘啊娘。”

    “阿静,你这是怎么么?怎么抖成这样?”杨氏疑惑的看着她,想到女儿嫁到隔村曾家多年,只生女不生男,过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,她就万分心疼。

    杨氏想到自己昨晚被顾氏推倒,扭了脚,闺女听了就一大早赶过来看自己,心里还是很欣慰的。

    携过施静的手,她一脸慈祥的道:“阿静,娘这里真的没有银子了,若是不然,娘说什么也要扶持一下你的。唉,我可怜的闺女,你这肚子咋就这么不争气呢?”

    施静听着她听戳自己的痛处,心里就怨,“娘,我可是你亲闺女,人家嫌弃我,亲娘怎么也这么说我?我心里本就苦,想到娘这里寻点安慰,怎么连你也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
    “娘,就是心疼你啊,你这孩子往哪里想呢?”

    施静一个劲的哭,杨氏头都要被她哭痛了,长叹了一口气,在身上翻了老半天才掏出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手绢,“这是娘最后的一点了,你先拿去应急吧。”

    “娘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施静把东西给她塞了回去,“娘,我是想跟你说,刚刚我在门口遇到了安宁和安乐,那安宁说话了,可说的话怪碜人的。娘,你说,她会不会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鬼啊。”施静鼓足的勇气才把这话说了出来。

    她四处看了看,一下子就感觉这屋里阴森森的,连忙起身就要告辞,“娘,我家里事多,既然你只是扭伤了脚,那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阿静,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娘,我回了啊,改天抽时间,我再来看你。”

    施静火急火燎的跑了。

    杨氏被她刚刚的样子弄得心里也有些发悚,回想安宁的变化,她觉得也很不正常。

    那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。

    呃?

    她躺了下去,拉起被子把自己包成一团。

    菜地里,安乐指着四垄长了不少草的地,道:“姐,这里就是咱们的菜地了。”

    安宁看了过去,乖乖,草比那小白菜还要高,怪不得早上的白菜又小又老的。这地方,跟荒地有啥区别?再看看旁边的菜地,那菜长势可真是好。

    “这旁边是谁的啊?”

    “祖母的,不过,现在是大伯在种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安宁打量了自家菜园一番,四垄地,一垄小白菜,一垄大蒜,另外两垄不知种了什么,反正全是草。她蹙了蹙眉,道:“别摘了,这点小白菜,改天咱们把草除了,再分开来种。”

    这点小白菜秧,吃了也可惜。

    “那咱们中午吃什么?”安乐有些不安。

    安宁四处看了看,突然指着前面的小河边,道:“跟我来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 安宁来到河边,那里有一片艾草,她挑着嫩的掐,“安乐,把嫩叶子摘了。”

    “姐,这草能吃?”

    “能!这是艾草,能吃。”

    安乐听她说能吃,便不再多问,也捡着嫩的掐,不一会儿,姐妹二人就掐了一小篮子。

    “够了,不用摘太多,以后,咱们来摘新鲜的吃。”

    安宁蹲在河边,瞪大了双眼,想要看看河里有没有鱼?

    安乐就在河里把艾叶洗干净了,她瞧着安宁的样子,笑问:“姐,你这是要看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我看看有没有鱼?”

    “这河里哪有鱼啊,三天两头就有人来抓啊钓的,鱼苗恐怕都绝种了。”安乐笑了笑,村里的人穷,平常没有肉吃,这河里的小鱼儿都被他们捞去打牙祭了。

    “把篮子给我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“把菜篮子先给我用一下,我看看这河边的水草里有没有虾?”

    安乐把艾草取出来,把篮子递过去给她。

    安宁在水草里轻轻捞了一下,提起来后,果然有十来只河虾在活蹦乱跳。脸上的笑容绽开,安宁抬头看了下天空,晌午时分,气温暖和,适合捞虾。

    “安乐,你先把艾叶拿回去,再取一个箢箕,也把水桶挑过来,待会咱们可以挑水回去。”

    发现河里有虾,安宁就开始盘想着该做什么味道的虾。

    “欸,好。”安乐不问为什么,干干脆脆的转身回家,不一会儿就肩挑着水桶,手拿着箢箕过来。

    “姐,你是准备做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捞虾。”

    “这东西没肉,没人吃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别人傻,姐告诉你,这可是好东西,咱们先捞点虾回去给娘补补身子,晚一点再去捡柴禾。”

    “这能补身子?”安乐听了,两眼放光。

    安宁点头,“当然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行!咱们快点捞。”说着,她就脱鞋,准备下水。

    安宁拉住了她,“安乐,别下水!咱们站在河边捞就行了,我来捞,你把虾捡到桶里装着。”

    “哦,好。”

    河里的虾不少,兴许是因为没有捞的原因。

    不到半个时辰,姐妹二人就捞了不少的虾,不过,这河虾小,总的也没多少,一两斤是有的。

    安宁站直了身子,轻捶了下微酸的腰,“咱们回家,吃了饭,上山捡柴禾。”她知道,只有早点把猴头菇烘出来换了银子,她们娘仨才不会饿肚子。

    安乐点头。

    安宁把桶里的虾倒在箢箕里,在河里打了两桶水挑回家。

    安乐是个聪明的孩子,她折了些艾草把虾给遮住了,生怕别人知道她们在河里捞了虾。路上,远远的有村民看到她们姐妹从河边回来,愣了一下就岔路走了,似乎很怕与她们相遇。

    安乐瞧着,心里有些难过。

    安宁倒是无所谓,人人都避着她,她觉得更清静。

    回到家里,顾氏看着箢箕里的虾,问道:“捞这东西回来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吃啊。”安宁把水倒进水缸里,让安乐把虾倒在盆里,细细的洗了几遍,“安乐,烧火。姐姐给你做顿好吃的。”

    安乐毕竟是孩子,一听有好吃的,立刻高兴的去烧火。

    顾氏好奇,也在厨房里看安宁怎么弄那些虾。

    家里没有油,不能油爆,安宁只好把用盐腌河虾,然后在锅中烘干。这样起码不会有太多的腥味,她把虾干盛了起来,往锅里加了水,淘了点米放进去熬粥。

    安乐看着她不停的忙活,问道:“姐,这些虾,你准备做什么吃?”

    “下粥啊。”安宁夹了一个虾喂顾氏,“娘,你尝尝,看看味道如何?”

    顾氏张嘴,嚼了几下,点头,“好吃!”

    “真的吗?”安乐一脸惊喜。

    安宁又夹了一个递过去给安乐,“你也尝尝。”

    “嗯,真的好吃。”安乐笑眯眯的,一脸满足。

    “吃好,那等一下粥好了,你就多吃一点。现在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这虾还能补钙,有助长个。”安宁看着她们满足的表情,嘴角蓄满了笑容。

    “姐,什么叫补钙?”

    “呃?”安宁绞尽脑汁,许久才解释,“就是能人长高个子的东西,反正,你多吃一点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娘得多吃一点。”安乐笑了笑,看向顾氏。

    粥开了,安宁盖上锅盖让它醒了一下,然后然把艾叶切碎放了进去,最后撒了半碗虾干进去,一锅香喷喷的艾叶虾米粥就出锅了。

    “哇,真香。”安乐闻着香味就忍不住砸嘴,安宁盛了一碗给顾氏,“娘,你吃吧。”

    “安乐,这是你的。”

    最后,她给自己盛了一碗,三人就在厨房里的木桩上坐着吃。

    顾氏吃了一碗就说饱了,安乐也一样,把碗放在灶台上,目光还不时的看向锅里。安宁暗叹了一口气,又给她们各盛了一碗,威胁她们说,这东西不吃就要倒掉,说是隔餐吃了会肚子痛。

    二人向来听安宁的话,听她这么一说,也不再推让了。

    安乐放下碗,打了个饱嗝,心满意足。

    “姐,我来洗碗,你先休息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好!”安宁不喜欢洗碗,所以并不反对她洗碗。

    吃过午饭,稍作休息,她们拿着柴刀上山去砍柴。因为急着要烧火,所以,她们只捡枯枝,并不算太吃力,一个下午来来回回,她们竟往山上挑了三回柴。

    安乐个子太小,每一回安宁都只她抱一小捆柴,而她自己则挑两大捆。

    幸好,这身力气不小,以前也是个干活的人,倒也能坚持住。

    夜里,母女三人简单的煮了艾叶面糊,安宁提了水把炕刷了几扁,又在上面铺了一床干净的被单,安乐负责烧火,不一会儿,炕就开始热了。

    安宁和顾氏把猴头菇摆在被单上,一排排一列列,摆得整整齐齐的。

    “娘,你先回房去睡觉,这里我和安乐守着。”安宁心疼顾氏怀着身孕,不想她在辛苦。

    “我陪着你们吧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,真的,你回房去休息。再烧一会,我和安乐就在炕边打个地铺,这附近都暖烘烘的,夜里睡着也会着凉。”

    顾氏摇头,“那咱们一起打地铺。”

    她想陪着孩子们,不想回那个房间。

    “姐,你就让娘留在这里吧。”安乐清梦,顾氏是不会放心的,眼前的这些猴头菇,她们是非常期待的。

    安宁点点头,心想,算了,想待在一起,那就一起守吧。

    顾氏回房去取了针线篮,把下午那些没有缝完的衣服都堆在桌上。以前她不管家事,安宁虽然管着,可里里外外她一个人,许多事情都顾不过来。

    她瞧着安乐身上的衣服破了个口子,便朝她招招手,“安乐,你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娘,怎么了?”

    顾氏把桌上已缝好的衣服递给她,“你先换上这件,把身上这件脱下来,娘给你补补。”

    安乐愣住了,有些受宠若惊。

    瞧着安乐的模样,顾氏轻叹了一口气,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,“安乐,以前娘对不起你,以后,娘会好好疼你的。”都是自己的孩子,她想要补偿她们。

    这错是大人犯的,不该把惩罚加注在孩子的身上。

    “娘。”安乐哭着扑进了顾氏的怀里,哭得涕下沾襟。

    顾氏揽紧了她,眼泪涟涟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安宁看着她们,眼角湿润,却没有上前去打搅她们。过了好一会儿,安乐才害羞的从顾氏怀里探出头来,羞涩的笑了,“娘,咱们别哭了。”她轻轻的抹去顾氏的眼泪。

    “嗯,好。”顾氏哽咽着点头。

    烘干需要时间,安宁知道这一时半会不能完全,便在炕边打了地铺,招手让安乐过去,“安乐,你先睡一会吧,这东西没那么快好。”

    她今天累了一天,昨晚又没有睡好,早该休息了。

    安乐摇头,“姐,我不困。你就让我陪着你和娘吧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能不累呢?你现在正是长个的时候。”安宁拉过她,强行给她掖好被子,“我们会一直在一起,所以,不差这一时半刻。你赶紧睡,等一下我让娘也过来陪你,可好?”

    闻言,安乐双眼发亮,扭头看向顾氏,瞒目期待。

    安宁瞧见了,便道:“娘,你也来睡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呢?”顾氏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我也要睡了,我再等一会把猴头菇翻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等你一起。”

    安乐一下子从被子里钻出来,“我也等姐一起,等一下我帮姐翻猴头菇。”

    “你睡觉,听话。”

    “不睡,我等姐。”

    安宁板起了脸,一脸不悦的看着顾氏和安乐,“你们都不听我的话了?”

    安乐见她这样,连忙又钻进了被子里。

    顾氏也放下手里的针线,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安宁心里暗爽,脸却还板着,“你们好好睡觉,若是累病了,咱们家哪有银子看病?快点睡,明儿还要上山去打柴呢。”这种在家是领导的感觉不错。

    顾氏拉过安乐,轻拥着她。

    安乐一脸幸福,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后,便很快就睡着了。

    顾氏低头看着她,手不时的捋着她的头发。

    “安宁,娘糊涂了十七年,也委屈你十七年,以后,娘亲会硬气起来,不会再让你们为我挡去一切苦难。”静寂的屋子里,她悠悠的说了这么一句。

    似乎下定了决心。

    安宁低头看着她,暖暖的笑了笑,“我们都要硬气起来,有的时候,人善被人欺。”

    “对!人善被人欺,对于恶人,我们不能一味的逆来顺受。”顾氏似乎深有体会。

    安宁想到白天施静说的那些话,几经思索,还是问了,“娘,我不是这施家的孩子吧?”

    “安宁,你?”顾氏意外的看着她,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
    “娘,你不会担心,我很庆幸自己不是施家的人。”安宁真的是这么想的,反正她连施安宁都不是了,又怎会在乎自己是不是施家的人?不是更好,以后,她一点顾忌都没有。

    顾氏瞧着她真的没有什么别样的情绪,心里不禁纳闷,以前,她不就因为这个而内向,因为别的孩子说她是野孩子而不愿出家门的吗?现在怎么这么坦然?

    虽然她后来生活所迫,不得不出去干活,可也是像个活哑巴的。

    现在这是?

    安宁哪能看不懂她眼神里的意思,弯唇笑了笑,道:“娘,人死一回,许多事情就看透了,想通了。我现在不会再像以前一样,我要带着娘和安乐,一起过上好生活。”

    “安宁。”顾氏一度哽咽,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
    安宁长吁了一口气,上前,握紧了她的手,“娘,把过去的都揭过去,咱们以后好好生活。”

    “嗯,呜呜呜……”

    顾氏低低的哭了。

    心里更加自责。

    “别哭了,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。”

    顾氏僵住了,抬眼看着安宁,不安的问道:“安宁,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?”

    “不想!”

    她的身世?

    她是来自异世的一缕魂魄,她自己最是清楚。

    顾氏愣愣的看着她,安宁暗叹了一口气,又道:“我刚刚不是说了吗?过去的,揭过去,咱们只看未来。”

    “哦,好。”顾氏总算是明白她的用意,释怀的笑了。

    是啊!十七年了,过去的还有什么过不去的。

    “睡吧,我把这些翻个边,也要睡了。”浅浅弯起嘴角,安宁走到炕前,把上面的猴头菇逐个翻面,又去地龙那边加了柴禾,这才躺到顾氏身边。

    她和安乐把顾氏围在中间。

    “娘,要不要我睡安乐那边去,方便你起夜?”

    “不用,这样很好。”被子里,顾氏拽过她的手,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腰上。

    翌日清晨。

    天刚亮,安乐和顾氏就醒了。

    “嘘,小声一点,别把你姐给吵醒了。”顾氏提醒,安乐抿嘴笑了一下,点头,穿好衣服就飞快的跑去看炕上的猴头菇。

    炕还是热的,烘着猴头菇有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,安乐想去往地龙里添些柴禾,可又怕不是这样的。她想了想,还是和顾氏一起去厨房准备早饭。

    安宁舒服的翻了个身,手往一旁摸去,空空的。她睁开眼,往旁边看去,顾氏和安乐早已起床。

    她一个骨碌就坐了起来,鞋都没穿就冲到炕前,看着上面的猴头菇,她咧嘴一笑,拿了一个放在鼻前闻了闻,又检查了一下烘干的程度,满意的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一个晚上有这样的效果,这已经很好了。

    “姐,你起床啦?”

    安乐探着小脑袋,从房门口看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起了,你怎么不叫我起床?”

    “娘瞧着你睡得香,便没舍得叫你。再说了,这家里一大早的也没啥事。”安乐走了进来,看着炕上的猴头菇,问道:“姐,这还要再往地龙里烧火吗?我刚在外头看了,今个儿怕是没有太阳。”

    外面的天气阴阴的,不会下雨,但也应该不会有太阳。

    “那就烧吧。早点烘干了,咱们也好早日拿到镇上的医馆去。”

    “姐,后天就是圩日,咱们要去镇上吗?”

    后天?

    安宁低头看了一下炕上的猴头菇,点头,“行!那咱们后天就上镇去。”

    “欸,那姐梳洗一下,咱们先吃早饭。”安乐笑眯眯的出去了。

    安宁在房里折腾了很久才把衣服穿上,看着那已洗白的裙子,安宁蹙眉,这穿着裙子上山,真是各种的不方便。以后等她有银子了,一定要做两套裤装,方便上山下地的。

    早饭还是粥,没办法,家里仅有的那点吃的,也是孙婆婆给的。不省着点吃,怕是又要饿肚子了。

    安宁就希望这猴头菇能卖出去,多换点银子回来,这样就不用再挨饿受冻了。

    “娘,炕上的东西,你每隔半个时辰就翻一下,地龙里的火不用太大。你一个人在家里要小心一点,我们很快就回来的。”安宁交待了一番,拿着柴刀就和安乐一起上山。

    “哟,这又是要去打柴?”

    半山腰上,姐妹二人遇到小赖氏挖了红薯回来,以她对安宁的讨厌,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打落她的机会。赖氏被安宁打了,她是知道的,可她不是赖氏,可不会怕安宁。

    想想这个死而复生的晦气东西,她就来气。

    若是她家峰林中不了秀才,那一定最这个晦气东西给害的。

    “严婶子。”安乐轻唤了一声。

    安宁侧开身子让她下山,却并不跟她打招呼。

    小赖氏眼睛轻转了一下,挑着箢箕横着走,这小路本就窄,她这么一来箢箕就把安乐撞倒在地上,差点就滚下山去。安宁一直没抬头,所以等她发现时,已经来不及拉住安乐了。

    “姐。”

    安乐一屁股坐在地上,小赖氏的箢箕底就从她的头上擦过,弄得她满头满脸都是泥灰。

    安宁蹙眉,抬腿就往小赖氏的箢箕上踢去,小赖氏没料到她来这一招,箢箕急晃了几下,她的身子就平衡不了,边人带箢箕、红薯,全都往下滚去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

    安宁瞧都没瞧小赖氏一眼,伸手扶起安乐,温柔的拍去她衣服上的泥灰,“没伤着吧?”

    眸中蓄着泪花,安乐抿着嘴,摇摇头。

    小赖氏摔了个狗吃屎,爬起来就不管不顾的骂道:“安宁,你这个野杂种,你居然敢踢我?”她说着就撸起衣袖,一副要打个你死我活的架势。

    安宁低头检查着安乐,见她没什么异样,便安心了一些。

    至于小赖氏,她不闻不问,面对她的叫泼,也不理不睬。可是,她越是不吭声,小赖氏就气得越呛,抡起扁担就朝安宁砸下去,“我打死你们这两个野杂种,今天就用这箢箕把你们给埋了,省得祸害乡里。”

    安宁抱着安乐迅速闪开,恶狠狠的瞪着小赖氏,道:“严婶子,你是长辈,怎么能如此欺负小孩子?你刚用箢箕撞安乐,我还没跟你怎样?你自己的箢箕勾在到路边的树枝,自己不小心摔跤了,这也要怪我们姐妹俩?你这是要欺我们施家没人,还是认定里正会帮亲不帮理?”

    “哟,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?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?”小赖氏放下扁担,双手插着腰,这时也不急着打人了,“你们还知里正是我家二叔啊,那你们还敢这么做?我告诉你,安宁,你别以为把我家峰林迷得神魂颠倒,我将来就会让你进门,你想得美。”

    “想得美的人是你吧?”安宁勾唇讥诮,“谁丫的嫌命短,敢进你家大门啊。我今个儿也给你一个痛快话,我安宁这辈子都会跟你家严峰林有什么瓜葛,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到做到,否则,我打死你们这些野杂种。”

    “野杂种这词太不文雅,不过从你嘴里说出来,也算是文雅了。”安宁淡淡的扫了她一眼,“以后,再让我听到你说我们谁是野杂种,我向天发誓,一定撕了你的臭嘴。”

    “哼,你就是野杂……啊……”

    小赖氏话还没有说完,安宁就用小石头子砸中了她的嘴巴,痛得她嗷嗷直叫。

    “你敢打我?”

    “打你是轻,惹火了我,我让你跟你姐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你?”小赖氏想到赖氏的惨状,心里发寒,可她又不服这一口气,心想家里不是有一个疯婆娘们,看她回去不整死那疯女人。

    “安乐,回家!”

    “姐,不是要去打柴吗?”

    安宁看了小赖氏一眼,“不了,省得有人去咱家咬人。这年头啊,到处都是会咬人的狗,娘一个人在家里,我不放心。”

    小赖氏气白了脸,眼角一扫,看到里正从上面走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二叔,你给侄媳妇评评理,瞧瞧这两个野杂……哎哟……”小赖氏捂着嘴,痛得吡牙咧齿,“她就是这样欺负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行啦!”严大海轻瞥了小赖氏一眼,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安宁姐妹,“安宁,受了欺负可以来找里正,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己动手伤人,这样恐怕不太好吧?”

    安宁颔首,淡淡的道:“里正这话有失公允,事发突然,如果不还手,等里正知道时,怕是我们姐妹已成了一抹冤魂。前天,我被打得岔了气,还被埋了,如果不是老天有眼,下了场大雨把我从泥坑里冲出来,怕是我早已尸埋黄土之下了。昨晚,如果我不还手,怕是我和我妹,我娘都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了。里正说,有冤打你,可你能时刻护着我们?”

    严大海蹙眉,目光锐利的端睨着安宁。

    他怎么不知道,这个丫头口才竟如此了得?

    “还有,刚刚明明是严婶子故意把安乐给撞了,自己做了亏心事,树枝勾住了她的箢箕,她又赖到了我们姐妹的身上。一口一个野杂种,我若是再无动于衷,怕是老天都要骂我不孝了。毕竟这话面上骂得是我们,可实质骂的是我爹娘。里正是牛角村出了名的孝子,这事如果发生在里正身上,里面觉得可以一笑而之,那安宁也愿意不计较。”

    严大海移目,怒瞪着小赖氏。

    小赖氏心下一惊,忙解释:“二叔,这事不是这样的,明明就是她踢了我。我这才没站稳从上面滚了下来的,你瞧瞧这一地的红薯。”看着严大海蹙眉的样子,小赖氏心里急得猫抓似的,“二叔难道不相信我,却相信两个外人?”

    “闭嘴!”

    严大海一声冷喝,骂道:“别以为我不知你做了什么,刚刚的事情我可瞧得一清二楚,你是怎么欺负人家的,怎么骂人家的,我看得见,也听得见。我告诉你,就你被打了,这是活该。如果换成是我,我也一样撕了你的嘴。”

    “二叔,我?”

    “再惹是生非,我让山子休了你。”

    “二叔,你…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以后,叫我里正。”严大海绕过小赖氏往山下走。

    “里正。”安宁喊住了他。

    严大海扭头看着她,神色不悦的道:“还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多谢里正!如果以前安宁还不太了解里正的公正的话,那么从现在开始,安宁知道遇了事要找里正。里正,谢谢你!不知安宁能不能再求里正一件事?”

    “说吧。”

    “家里已没有柴禾,安宁要带着小妹上山,可安宁又不放心,生怕有人……”说着,她看了一眼小赖氏。

    严大海瞧着她们,明白了她的意思,“你放心!若是有人敢上你家门去欺负你娘,我一定不会轻饶。”说着,他还警告性的瞪了小赖氏一眼,小赖氏连忙垂下脑袋,打消了心里的盘算。

    “谢谢里正,里正真是一个好人。”

    安宁牵着安乐,转身上山。

    不上山砍些柴禾来烘猴头菇的话,估计后天不能拿去镇上换钱。

    小赖氏看看这边往山上走的人,再看看那边往山下走的人,气得直跺脚,“啊……”她用力吼了一声,愤愤的拿着箢箕去捡散落的红薯。她一定不会这么就算了的,一定。

    安宁,你这个野种,我跟你没完。

    小赖氏挑着箢箕,骂骂咧咧的下山。

    “真是好玩。”

    一蓝一灰从一旁的大树上跳了下来,孟晨曦推开白虎钳在他腰上的手,“你说说你,没事干嘛把爷藏到树上去?害我没看清那姑娘的模样。”

    白虎翻了个白眼,“爷,人家云英未嫁,你看那么清楚干什么?也不怕让人家闺誉受损,将来在婆家日子不好过。”

    “你倒是替人家想得远啊?”眸光忽暗忽明,孟晨曦意味不明的打量着白虎,白虎被他瞧得头皮发麻,嘀咕:“爷,我不是那意思,只是瞧着那姑娘也没容易,爷……”

    “得啦,得啦!你就说你怜香惜玉了,这不就是成了。”孟晨曦伸手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下。

    白虎摸着脑袋,看着走在前面的人,不禁想起自己学成下山后保护的那个四岁小男孩。谁敢相信,当年的小暖男,如今却是以欺负他为乐。想想当年的小不点,如今长得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,白虎不由感慨岁月如梭。

    “爷,你等等我。”

    白虎回过神来时,孟晨曦已在前面拐弯,消失在他的眼前,他急急的追了上去。

    孟晨曦一边走,一边沿路寻找。

    他听到消息,说是这一带有太岁,便想来看看。太岁这东西可遇不可求,是一种极滋补的,他想寻回去给娘亲滋补。当年,娘亲怔上双胞胎妹妹时,因为夜游玉田江,导致体内积寒,后来生产时血崩不止,如果不是娘亲身怀武功,体质比一般人要好,估计当时就没了。

    娘亲的身体自此开始一直不见好,而这也成了孟晨曦心头上的一件大事。

    妹妹们六岁时,爹爹便退隐朝堂,陪着娘亲,还着妹妹们云游四海。

    他没有跟着去,而是一直寻找着传说中的太岁。

    “白虎,仔细点看,我给你看的图,你还记得吧?”

    “记得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,走吧。咱们找找去。”

    “是,爷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那边,姐妹二人进了林子就开始拾柴禾。

    安乐还是有些担忧,不时的看向安宁,欲言双止,“姐,你当真不喜欢峰林哥?你以前还绣了荷包给人家的,再说了,峰林哥对咱们也是很照顾的。平时,村里的孩子有谁欺负我,峰林哥总是为我出头。”

    她对安宁在小赖氏面前说的话,一直耿耿于怀。

    在她看来,严峰林将来是要考秀才的,在村里也算是有学识的人,严峰林的才学,施安宁的美貌,那就是郎才女貌,不成一对,实在可惜。不过,严家的小赖氏,也的确不是好相处的。

    安乐一边觉得可惜了,一边又觉得不成也挺好。

    总之,挺矛盾的。

    “等等!你说我以前给他绣过荷包?”安宁打了个冷颤。

    安乐点头。

    柳眉紧皱,安宁有些生前主的气,既然我代你活了下来,你也该给我一点记忆吧?像现在这样,什么都不知道,就是白痴一样。那个严峰林,她记得,但却没有任何好感。

    当时,他一副被吓到的样子,让她忽略了他事后的狂喜。

    那样的表情,他真的喜欢前主?

    不靠谱。

    再说了,他有一个小赖氏那样的娘,这就注定是她和他的不可能。

    “以后,不要再提严……他了。”她连名字都忘记了,还提什么旧情。

    安乐担忧的看了她一眼,“哦,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“快点拾柴吧,咱们早点回去,省得娘在家里担心。”

    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安乐在一边叫了起来,“姐,这是什么花啊?好漂亮啊。”

    安宁走过来,抬头朝树干上看去,双眼不由放亮,“那是石斛。”她走到大树下,放下柴刀,看着那怀抱不过的大树,深吸了几口气,“安乐,你在下面等着,我上去把它弄下来,咱们移到院子里去种。”

    石斛一般采用贴石或贴木栽植。在院子里,她可以搬些石头凿出凹穴,用牛粪拌稀泥涂一薄层于种蔸处塞入石穴或石槽,让它能安稳的长在那里,不脱落即可。

    石斛既能当观赏的花,也能当药材,移回去住,她觉得挺好的。

    “姐,太高了,你不会爬树。还是别去弄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!”安宁摇头,她才来这里两天,可却已经穷怕了,碰到一切可能会挣到银子的东西,她都不愿放弃。

    一家大小一起饿肚子,这种感觉太让她挫败了。

    安宁绕着大树转了个圈,然后决定爬上一旁的树,再从那里过这棵大树。

   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安宁终于把石斛拔了下来,可她往下一看时,却不禁双腿发软了。好不容易返回刚刚靠近旁边那树的位置,她却发现自己已经没胆子再跨过去了。

    “姐,你是不是害怕啊?”

    安乐仰头看着她,见她犹豫不决,不由的担心。

    安宁不敢低头看下面,心想,怎么以前不知道自己恐高啊?她一屁股坐了下来,死死的抱着树枝,“我没事!只是有点累了,我坐着休息一下,待会就下来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 安乐一直抬头看着她,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掉下来。

    林子外,孟晨曦停了下来,远远的看着树上的人儿,“白虎,到了你英雄救美的时候了。”

    白虎望去,淡淡的别开了脸。

    “我去那边看看。”

    不上他的当,每次拿他来开玩笑,一点都不好玩。

    “欸。”孟晨曦大喊一声,可白虎已不见人影,安宁和安乐齐齐朝这边看来,孟晨曦耸了耸肩膀,从外面走了进来,“姑娘,需要帮忙吗?”

    “不需要!”安宁一脸冷淡。

    “好吧!当我没说,那我就还先了。”孟晨曦走了几步,突然停了下来,看着安宁手中的石斛,问道:“姑娘,你上树是为了那石斛?”

    “你认识石斛?”

    “当然!我可是一名大夫,怎么可能连石斛都不认识?”

    安宁一听他说自己是大夫,便问:“你是开医馆的?”

    “对啊。”孟晨曦点头。

    他的【永康医馆】的确是布满大晋各地,就连这个平山镇和宁河县里都是有分铺的。

    安宁闻言,连忙起来,一时忘记了害怕,拿着石斛利索的跨到旁边的棵树上。树枝剧烈的晃了几下,树下面,安乐尖叫一声,双手捂住了眼睛。

    砰的一声。

    安宁尖叫一声,从树下掉了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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