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7第一百二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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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小姐,小姐。”春晓进了里屋向着一脸神思不属的许凝霜说道。

    许凝霜的心神似从天外飞回,不耐烦地说道:“干嘛?!”

    “小姐,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!”

    “啊!”许凝霜像是吓了一跳,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,嘴中喃喃自语,“老夫人找我?她这个老不修,平时都不惜的搭理我,今日竟让我过去,只怕没什么好事,难道……”

    昨日归雁居那么大的阵仗,老夫人虽下了禁口令,但人多口杂,事情还是传到了清波阁,她自然也听说了。不过那动手脚的小厮已被她秘密安排出城,自信毫无破绽的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件事会被识破的可能,但老夫人平时对她不喜也是众人皆知的,今日却一反常态,这不由得让她觉得不安起来。

    老夫人的命令自是无人能反抗,许凝霜虽蛮不情愿,但还是去了,心里则在祈祷事情的发展不会像她想的那样。

    一进佛堂,许凝霜就看到老夫人在主位坐着,许凝雪、秦氏和许先霖坐在一旁。而那个叫纤草的丫头脸色苍白,此时正和那几个下人站在一块。

    许凝霜心里忍不住“咯噔”一下,那纤草竟没事?偷偷瞧了一眼许凝雪,许凝霜被她脸上的戾气吓住了,连忙将眼神移开,走到老夫人跟前行了个礼:“孙女见过祖母。”

    “嗯!”老夫人看着眼前的许凝霜,心中忍不住闪过几分厌恶,懒得拐弯抹角,直接问道,“你院子里那个叫满仓的小厮呢?”

    “他……”许凝霜脑子不灵光,又是做贼心虚,自是被老夫人这句话给问住了,支支吾吾起来。

    许凝雪看到她这副模样,心中已猜到了缘由,冷笑道:“怕是远走高飞了吧?”

    “哈哈……没有没有,”许凝霜讪笑,开始绞尽脑汁想理由,“他,他……对,他说他家里老母亲病重,我见他一片孝心,允他回家探亲去了!”

    许凝雪自然不会被她这话给骗住,说道:“许凝霜,你胆子真是不小,竟敢在我面前耍心机,难道真以为我好欺负,奈何不了你了?今日你最好将事情原委给我交代清楚,否则我绝饶不了你!”

    许凝霜再愚笨,也知道坦白从宽更加没有好下场,况且参与此事的红喜和满仓已离开京城,谁能证明此事与她有关?“大姐,我不懂你在说什么?你不是被秦姨娘和四弟气糊涂了吧,见到个人就咬,我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。三妹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大姐这么生气。”

    还在装傻!许凝雪心中大怒,咬牙切齿道:“许凝霜,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,你以为你不承认我就查不出来了?”

    许凝霜有恃无恐,仰着头洋洋得意道:“那你大可以查去啊!”

    “够了!”老夫人看着两个孙女在跟前吵架,不由暗自恼火,没一个省心的,“三姐儿,今日旭哥儿的事是你做的吧?”

    许凝霜心里慌乱了一下,却仍强自回道:“不是!”

    “好,祖母做事最是讲究公平,不能冤枉一个好人,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,既然你信誓旦旦,想来是问心无愧。蓝嬷嬷!”

    “是,老夫人!”蓝嬷嬷应了一声,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瓶子,拔开塞子,直接就拿到许凝霜的鼻子下晃悠了几下。随着她的动作结束,许凝霜的眼神开始迷离起来。

    许凝雪迫不及待地问道:“说!今日红喜那丫头是不是你指使的?!”

    “是我指使的!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谁让本小姐讨厌许凝雪那个贱人呢,还有许凝霏那贱人,敢抢我的夫君,我绝不会让她好过。两个人我都讨厌,正好让他们狗咬狗!”

   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,事情的真相已经差不多弄明白了,但老夫人却依然不放心,继续问道:“这事是你自己想的,还是别人想出来的?”

    说实话,老夫人还真不相信这个一向愚蠢的孙女能想出这样的计谋,如今红喜和满仓均已消失,若不是归雁居的人看到红喜与满仓有首尾,此事想查出来还真不是那么容易。

    “是,是我想出来的……”

    老夫人却从这句话中听出几分迟疑,立即追问道:“一开始是谁提议的?”

    “是满仓说起,我同意的。”

    似乎走进了死胡同,那满仓已经消失,此刻估计想追也追不回来了。老夫人不由无奈,摊上这么个愚笨的孙女,难道是上辈子欠下的债?

    许凝雪听到这里,已经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,看来是那个叫满仓的小厮在旁边出谋划策,事情做完后就立即逃之夭夭,而许凝霜明显是被人利用了,至于躲在背后的那人究竟是谁,还真是没有什么头绪。

    不过,这已经足够许凝雪生气了,如果许凝霜不是对她怀恨在心,又怎会因为那个小厮的几句话就决定对旭哥儿下手?这样的妹妹,她还真是承受不起。

    “许凝霜,从小到大,我自问没有欺负过你吧?旭哥儿才四岁,你就忍心对他下手?你这个黑心肝的女人!”说完,许凝雪直接一个巴掌扇到许凝霜的脸上。

    “啪!”的一声,许凝霜直接被打倒在地,足见许凝雪刚才有多用力。

    许凝霜这才似清醒过来,脸上的疼痛让她大怒,立即挣扎着站起,朝着许凝雪就冲过来。

    “给我拦住她!”老夫人看着眼前的闹剧,太阳穴一股一股的,气得身子发抖,“反了,反了,一家人闹成这样……”

    许先霖在一旁看着心里却是忍不住发笑,看来姐姐说的没错,大姐三姐这两个女人其实就是两只纸老虎,中看不中用,只会屋里横。许凝霜还想让姐姐和许凝雪狗咬狗,没想到最后狗咬狗的却是他们两个,看着两人像那市井泼妇一样,真是大快人心啊!

    许凝雪和许凝霜毕竟是两个娇生惯养的闺阁女子,哪有那些仆妇的力气大,没多久就被人分别拉开了。许凝雪眼中除了许凝霜仿佛就看不见其他人,一双眸子透着凌厉的眼神,狠狠地盯着许凝霜,旁人看着都有点心惊,暗想今日若不是有人拦着,她非得杀了许凝霜泄恨不可。

    “三姐儿,从今日起你给我待在屋子里绣嫁衣,哪也不准去,祖母已经给你找好了婆家,两个月后就给我嫁出去!”

    老夫人真是怕了她这个孙女了,还是快点嫁出去的好,免得再给许家惹出什么祸来。

    许凝霜此刻早已清醒,听到老夫人这句话,立即不干了,开什么玩笑,舅舅已经帮她物色好人选,一个叫崔浩的五品官员,是二皇子最得力的属下之一。没错,跟二皇子有关系,当初安家偷偷投靠了太子一脉,如今看太子登基无望,立即转换门庭又换了个主子。

    自许岚嫁给三皇子后,她就知道自己没希望嫁给他了——许家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,姐妹俩同嫁一人,许家可丢不起这样的脸。况且这样做对许家也没什么好处,没得让姐妹两结仇,反而不美。她也曾派人到外面偷偷打听过崔浩这个人,似乎风评还不错,也就决定按舅舅的意思嫁给崔浩了,没想到媒人还没进门,老夫人竟然说要让她嫁人了,很明显,她要嫁的人肯定不是崔浩。

    “祖母,你要让我嫁给谁?”

    “是一个学问人品都很不错的秀才,叫张庆明,嫁给他你不会吃亏的。”虽然不喜三孙女,但老夫人还是很尽职地给她挑了个好人家。这张庆明虽是个秀才,但在乡试上是拿了头名的,待明年大考,若无意外,必定会进士及第,到时有许家的帮衬,这官自会越做越高,就像当初商家出身的二孙女婿,现在才二十多岁不就当了六品的官了吗?话也说回来,以许凝霜毛躁刁蛮的性子,老夫人还真不敢让她嫁到高门大户,到时候怎么被人阴了都不知道,没准还会为许家招来什么大祸,还是低嫁的好,省心啊。

    “秀才?!”许凝霜愤恨地大叫起来,厚此薄彼也不能这样吧?“大姐嫁了二皇子,二姐嫁了个进士,四妹嫁给三皇子,祖母,你竟然让我嫁一个秀才?!”

    许凝雪笑道:“秀才怎么了,有秀才嫁就不错了,你别再惦记四妹夫了,有什么好惦记的,四妹嫁过去不过是个侧妃,听着好像不错,其实就是个妾,你嫁给那个张庆明起码还能当正房太太呢,你就知足吧!”

    许先霖本还坐在一旁看戏,突然听到这话,立时大怒,狠狠地瞪了许凝雪一眼,说道:“大姐,这句话说得太过了吧?!”

    “我说错了吗?好像没有吧,侧妃不是妾,难道还是正室?哈哈哈……”许凝雪一边自问自答,一边笑得不能自抑。

    许先霖气得握紧拳头,几欲冲过去将她打倒在地,他什么都能忍,就是忍不了旁人说他姐姐的坏话。当初老夫人将许岚嫁给三皇子做侧妃,他心里就很不赞同,自小聪慧、熟读诗书的他怎会不了解侧妃的名头听着风光,其实就是个妾。姐姐那样的人品样貌,嫁什么人不行,若不是老夫人的命令,若不是姐姐为了他和秦氏忍辱负重,又怎会嫁给三皇子。幸好三皇子对待姐姐还不错,要不然,他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护着他的姐姐。“侧妃”这两个字就如同他心里的一根刺,如今许凝雪这么大刺刺地说出来,就如同一把尖刀在他的心里翻绞,他心中岂能不恨?!

    秦氏苍白着脸,看着许凝雪的眼神不自觉也带着怒气,平常温吞的性子这一刻也忍不住了:“大小姐,四小姐起码还有夫君可以依靠,不像某些人……”

    不言而喻,这某些人指的自然就是许凝雪了。这话让许凝雪的笑声停住了,一抬头,正好看到老夫人带着怒焰的目光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侧妃的确不算正房,但比起那些地位卑下的小妾却不同,按照朝堂现在的形势,许岚将来的身份怕是不止如此,何况许岚嫁给风衍正是老夫人下的决定,老夫人又怎能忍受许凝雪在这大放厥词,这岂不是在下她的脸子,说她老来昏聩?

    许凝霜这会子也没工夫看别人的笑话了:“祖母,我不嫁,我不要嫁给一个秀才!”

    好心当驴肝肺,老夫人微怒,她自然清楚安勇已偷偷为许凝霜定好了人选。明知二皇子将来的下场不好,她又怎会让许凝霜与其有牵连。崔浩虽是个人才,但站错了阵营,再多的才能也是枉然。老夫人耐下心来,劝道:“张庆明虽然只是个秀才,但学识人品是一等一的好,待来年高中,必是朝中官员挑女婿的好人选,如今先替你定下来,有什么不好?不嫁他你还想嫁给谁?”

    “舅舅早就为我定好人家了,是个五品大员!”许凝霜自然忍不住,一下子就把崔浩给抖搂出来了。

    许凝雪在一旁又笑开了,还以为许凝霜自己挑的人有多好呢,也不过如此,在京城,五品的官员一抓一大把,没有上百个也有几十个,根本就不算什么。

    “你个小姑娘家家的,自己挑夫君,好不知羞!”老夫人没耐心再跟许凝霜磨叽,“不管那人是多少品,我说让你嫁给张庆明你就得嫁,你舅舅不是许家人,管不到你的亲事!”

    在许家,老夫人的话是一言九鼎,就连许崇德有时候也得听命行事,更何况许凝霜这么一个庶出的孙女。

    许凝霜还待说什么,老夫人直接就让众人离去了,今日这场闹剧实在让她心力交瘁,再好的身体也要气病了。

    许凝霜只得恨恨地离开了。

    先霖和秦氏也离开老夫人的居所,回到归雁居。一路上,秦氏的脸色就很难看,看样子还是在为许凝雪刚才的话耿耿于怀,一到正厅,秦氏就软软地坐在椅子上,默默垂泪。

    “姨娘……”先霖看着她这个样子,心里也不好受,“您别难过,姐姐现在在红毅王府过得好着呢,三皇子这么疼爱她,不会让她受委屈的。”

    秦氏像是没听到他的话,在一旁道:“其实我是后悔了。当初你姐姐曾说过不想嫁给三皇子,我却不赞同,觉得三皇子身份尊贵,嫁给他定会衣食不愁,一辈子幸福美满。如今想来是姨娘想差了,他再疼爱你姐姐,也改变不了你姐姐的身份,就连和离后的大小姐,也能肆无忌惮的评说一番。现在三皇子看着对兰儿不错,但男人的情义来得快,去得也快,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。届时你姐姐能依靠些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姨娘!”看着秦氏一脸哀怨的样子,先霖心中不喜,他才不会让姐姐沦落到这个地步!“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姐姐!”

    听到他的话,秦氏的神情稍微好了些,看着先霖的目光中满是欣慰:“先霖,你要一辈子记得这句话,你姐姐这些年照顾你不容易,将来你姐姐就靠你了,你一定要争气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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